克里克尔先生在学校里的住处比我们的舒服多了。他有一个令人惬意的小花园。看惯尘土飞扬的运动场之后再看这个花园,简直令人心旷神怡。那个运动场就是一片微型沙漠,除了双峰驼或单峰驼,没有谁会在那里感觉惬意。我战战兢兢地去见克里克尔先生,发觉走的过道也很舒适,但对我来说,似乎有这种感觉也是胆大包天。我被带进房间,来到克里克尔先生面前。因为过于局促不安,我竟然连克里克尔太太和小姐(她们都在客厅)都没看见,也没留意别的什么东西,眼中只有克里克尔先生一人。他是一位胖乎乎的绅士,表链上挂着许多印章[1]。他坐在扶手椅里,身旁放着一个玻璃酒杯和一个酒瓶。
“啊!”克里克尔先生说,“这就是那位需要锉锉牙齿的年轻先生吧!把他转过去。”
木腿男人把我转过去,让牌子正对着克里克尔先生。等木腿男人好好端详一番后,木腿男人又把我转过来,面对克里克尔先生,自己则站在他身旁。克里克尔先生脸庞通红,小小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,额头青筋暴起,鼻子很小,下巴很大。他秃了顶,只剩些稀稀拉拉、刚开始变白的头发,看上去湿漉漉的,从两鬓往中间梳,交叉着盖在额头上。但他整个人给我印象最深的是,他声音嘶哑低沉,就像在说悄悄话。因为他说话相当费劲,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虚弱,所以他一开口,那本就愤怒的表情便显得愈发愤怒,暴起的青筋也胀得愈发粗大。如今回想起来,我把这当成他的主要特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。